饶宗颐老先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被记者问及如何看待身边环绕的各种光环,他淡然一笑:“大师?我是大猪吧(潮汕话‘大师’与‘大猪’谐音)。现在‘大师’高帽满天飞,太多了。其实大师原来是称呼和尚的,我可不敢当。”言外之意,在提醒当前那些披着“大师”外衣、热衷于借助各种媒介高谈阔论、靠故弄玄虚来愚弄公众的名不副实的从艺者们,“大师”这顶帽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戴的。闻听此言,不禁让笔者又发一问:这些人为何不拿作品来说话呢?
作为作品最重要的展示场所,美术馆、博物馆等机构自然承担着展示作品的功能。要说一年来看过的大大小小的展览,成规模、上档次的真不少,但总能听到有人这样说:“有些作品是有意思,有些一点意思都没有。”寻思此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试着回忆一下这一年来看过的展览,能够在心中停留一段时间的作品,少!令人过目不忘的,更少!而能称得上印象深刻的,少之又少!难怪有人这么说:有的展览,看一幅作品就不用再看了。为何?因为艺术是要创新的,千篇一律自然让人生厌。艺术家只有不断更新自身艺术语言,才会彰显其强大而持久的生命力,才能给观者带来新的感觉。归根到底,最重要的应该是作品。
有人对“拿作品来说话”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得把人,尤其是名气放在首位。现在的藏家一说到收藏,通常是指定要某位辈分、级别高的艺术家的作品,至于对方画什么,不重要,按他们的话说,重要的是这个人就可以了。你问他,你是奔着名来的还是奔着画来的?其意却明摆着:职务在前,作品随后。通常,一个人的名气与其所从事的职业有较大关联,笔者以为,一个人的名气还是要能够体现积极的社会价值,并且与自身的实力相称比较好。
如今画得好的大有人在,其间声名不显者也不在少数。那么艺术家的名气是如何聚成的呢?这就关联到艺术家不但要具备专业技能,还要具备社会各方面资源的整合能力。这就说到办画展,倘若某人的作品弱一点吧,就需要借助“画外功夫”了。策展人深谙此道,通常都提前做好策划方案,请何方高人来捧场,事关展览的档次高低乃至成败。就有这样的人,说我是以展览开幕式为契机,去贴近名人的。但这样做,名气也许“贴金”了,但要说作品的真正艺术价值怎样,作品又能被大家记住多久?这些画家并不见得多在意。但是,这些真的与艺术有关吗?
“贴金”是一种获得名声的方法,此外还有别的方法。现如今,不少看着水平一般的作品,却被“评家”套用华丽辞藻,评得“横空出世”。此种状况,正如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杜大恺教授一文《艺术批评的失语》所指出:“艺术批评与艺术不同,仍应以真实为目标,酷评、恶评、艳评、俗评,包括艺术批评的娱乐化,都与真实远矣,因而有‘失语’之类对艺术批评的批评,包括对艺术批评目的庸俗化的质疑,尤其‘孔方兄’的不期而至,更导致艺术批评的矮化,使艺术批评已完全没有尊严可言。”再者,时下流行“跨界”,一些本无书画修养的人摇身一变成了“书画家”,这样的作品按理说需要学术界来界定,但学术界,尤其是批评界并没有多少人来做这项工作,从而导致书画界乱象丛生,标准无度。其实,有责任的批评家完全可以画家的个案来做分析和评判,将其置于美术史中做尽可能的清证,但事实上,书画界鲜有这样的批评家。
艺术家不靠作品说话,靠什么?当作品被官衔、名气等各种非艺术因素包裹而偏离了艺术本体的支点时,它一定是苍白无力的,当然也就撑不了多久。从艺术自身发展规律来看,艺术家通过较高的审美能力和娴熟的艺术技巧从事艺术创作,在这个过程中是以高度敏感和艺术自觉为首要原则的。而所创造的作品,也是以艺术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一种智力成果。由此可见,我们通过了解作品进而扩展到加强艺术家自身艺术修养,不断地推出一些具有原创力和想象力的艺术家或艺术创见,当中是隐含着一个时代区别于其他时代的文化价值和审美判断的。否则,重要的不是作品,那到底是什么呢?
靠作品说话,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作者:钟德 来源:中国文化报•美术文化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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