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的民间书法

在中国书坛，“民间书法”独立门户已经多年了。时至今日，其结果咋样呢？牌子依然高悬，响声依然如故，可一看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就给人一种寒酸的感觉。时逢盛世，万木争荣，不知“民间书法”为啥还是那么贫困？
有人说：“过去是乡里人吃‘草’，城里人吃肉；现在是乡里人吃肉，城里人吃‘草’，这叫换口味”。此话有一定道理。民间人偏爱那些俊秀、潇洒、儒雅的书法，而一些文人学士却偏爱那些粗糙、粗野、粗俗的书法，真个是缺啥爱啥！而令人不解的是，难道面黄肌瘦也是美，衣衫褴褛也是美吗？

有人说：“唱秦腔、唱京剧太难，而唱卡拉奥凯、跳广场舞就比较容易”。我觉得此话倒是在理。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是针对戏剧而言的。而书法呢？乡贤告诉我：“书法没有30年的功力，是上不了墙的”。可有人曾在公开媒体坦言：“只要方法对头，练两三年便可上手，以至获奖”。可一看那作品呢？别说艺术性，只要不把字写错也就谢天谢地了。

书法是神圣的。它要装裱，要悬挂，要叫人欣赏，要教化子孙，要流传千载。有人练了一辈子书法，“人书俱老”，还战战兢兢，不敢卖弄。而那些“民间书家”却为啥能大行其道呢？有人说：“书以人贵”。有人说：“天时不如地利”。看来，只能作如是观。
有人说：“文学艺术来源于社会生活。书法作为艺术，不能不反映社会生活”。此话貌似有理，实则不然。比方说民歌，那是来源于民间的，它生活气息浓厚，可以直接反映社会生活。而书法呢，你咋反映？张旭可以把喜怒“一寓于书”，而“民间书家”能把哀乐灌注毫端吗？
有人说：“‘民间书法’，是为了在民间取法”。这就更加令人疑惑了。古人不是说“取法乎上”么，却为啥偏偏要“取法乎下”呢？不论在表现形式上，还是在本质特征上，书法都可称之为“艺中之艺”。有人甚至说“是中国文化的核心”。试想民间之人，生产劳动是第一位的，那能进入到什么“中心”、什么“核心”？

有人说：“于右任行、草书，也取法于民间”。此话虽有一定依据，可仔细一想，还是不大对头：如果说于右任没有精湛的书法技能含而化之，没有深厚的文化素养含而化之，能形成那样强健、丰满而灿烂的书法吗？
民间并不认可“民间书法”。父老乡亲认可的是乡贤、文人和官员的书法。殊不知，一些文人、名人反倒钟情于“民间书法”，把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散散乱乱的，就像民间在荒坡上凉晒的一些柴草，何美之有！
话说至此，便勾起了我少年时代“晒臭蓬”的一幕。那时，我为农业社放羊，因为燃料的极度缺乏，在放羊时还兼有给家中拔柴的任务。可由于天旱、人拔、羊吃，山上的野草少之又少，而有一种叫“臭蓬”的野草，却苍翠、茂盛、众多。于是我便接连不断地拔起来，先凉晒在荒坡上，等过些日子晒干以后再背回家中……这是一种什么现象呢？这是一种寒酸，一种贫困！
书法是中国特有的艺术。其特，不只特在汉字、特在毛笔，而更重要的还是特在其内在的特质。比方说，它的形象性和抽象形、全民性和时代性、独创性和规则性，这些都是客观规律，谁敢逾越？有人自恃才高、名显、权重，把个书法不当回事，到处乱溏，随意张扬，难道就不怕客观规律惩罚吗？

“民间书法”，作为一种书风、一种流派，或者个人爱好，倒也无可厚非。可有人不是在倡导、在推动、在授徒吗？这就不得不说：书法不是戏剧，不需要丑角，还是把国家有限的资源用在别的地方吧！
“民间”二字，是政治标签，还是艺术标签？在民间看来，书法与语言文字一样，是没有什么阶级性的。书法是艺术，也是文化——民间需要先进文化，不需要落后文化。所以民间还是奉劝一句：民间需要那些具有君子风度的、能配得上我们这个时代的书法！
本文作者：张双锁